协会建设在山体之中,或者说这座山就是协会本身。
即使经过身份验证,一路上警报与防御装置旧随处可见,甚至紧急锁闭们就有数层更别提更别提隐藏在白色墙面内的各种紧密仪器了,简直不是戒备森严可以描绘。
“啊啊,真是一进来就让人头痛。”越前挠头,一脸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已经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了吧?”宗像斜眼看着他勾了勾唇角。
“是啊,不然这种浑水谁愿意蹚?”说着越前走上前接受身份认证,直到出现“Access”才转头开玩笑地说“每次都怕这东西坏掉,然后认证失败直接把我毙了。”
“……”宗像推了推眼镜。
“……”淡岛选择无视。
在确认身份之后才有人员出来迎接。不同于11区本国政府对S4即其下属的依附,世界道德研究协会是通过比武力更强的力量掌控异数的异数,不被任何异能控制,就像人类不被老虎威胁反而制约了老虎一样。能力有的时候反而让它们失去站立的资格。
那人一身白色长袍,表情淡淡,甚至有些索然,以看死物的眼神瞟了他们几眼,点点头,“跟我来。”
“真是一年比一年冷淡。”跟在后面的越前小声地对宗像说。
“看来你每年都会来叙旧?”宗像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谁会啊?”
他们甚至需要小型运输车才能到达看守室所在的地方。
“哦,这么偏僻,你的小火马进不来怎么办?”从车的后视镜看了眼背后的隧道,他有些幸灾乐祸。
“不劳你担心。”宗像的脸上是一贯的高深莫测。
淡岛侧了侧头却什么也没说。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凌驾于国家与政府还有政治的组织,也感觉比以往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放松点。”宗像礼司没有看她声音却是那么让人平静。
这个时候淡岛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她握住了它,“是。”
线索并没有这样断掉。
刚才通过终端从S4总部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现在只希望运气不要太差,啧,竟然要靠那家伙。
伏见猿比古奔跑在雪地之中,它们试图触碰他冰凉的脸颊,亲吻他紧抿的唇瓣,却被无情融化在燃烧的火焰中,最终挥发在空气中。
气体从喉管吸入肺部带来灼烧的感觉,而他毫不在意。
“痛的话,不如说出来?”想到记忆中12月2日他们在B区山林边执行的任务、之后的性|爱还有那个“笑”,他扯了扯嘴角。
让人讨厌。
“请下车。”
组织建筑的内部更接近一个蜂巢,有序地层层叠放在一起然后展开一条条隧道,每一条隧道都恍如通向深不可测深渊的路。
他们进入了其中之一,像进入食道一样,被吞噬了。
“常年见不到阳光啊这里”越前自言自语道。
“……”
鞋子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如此循环,好像没有尽头。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领路的男人验证身份并输入一些列指令之后打开了门,“请进。”
三个人走了进去然后门被关上了。
房间并不是很大,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可能太过简单了——茶几、几个沙发、还有一个人。
那个男人坐在沙发里很闲适的摸样,他甚至还对着笑了笑。仿造太阳光的灯发出柔和的光,当它们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投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他平凡的五官也因此而深刻起来。他眼睛周围的轮廓有点深,因此显得锐利,他的鼻梁很挺,支撑起了整个脸部,他的嘴唇有些薄,却不会不协调,如果没有看错,看见淡岛的时候他舔了舔嘴唇。
站在对着男人的沙发后面,不难看见他的手被牢牢地拷在沙发上。
“你好。”男人这样说着,眉毛轻巧地弯了弯。
“我可不想跟你打招呼呢,巢。”宗像礼司嘲讽似地笑了,像狼露出它的牙齿。
这里吗?站在门口的伏见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按下了门铃。
“是吗”巢歪了歪脑袋,像个正常人一样有些遗憾地说“我以为你能懂我呢。”
“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绝无可能。”坐在沙发里的宗像礼司微微昂了昂下巴。
“真是遗憾,”巢准备做出摊手的动作却因为被束缚而显得可笑。
一切都是徒劳,他仿佛听见有人这样说。
然后他笑了。
房间里回荡他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天真,得有人告诉他们这样其实不好。”
“我单刀直入地问了,你接近伏见的目的真实是什么。”
“目的?当然是对他感兴趣。他真的是太迷人,没见过像他那样‘美丽’的人。”叹息了一声,巢像吸了迷药一样沉醉。
不知道如果伏见君在这里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淡岛如此想到,作呕,还是不耐烦?
“所以拥有妇科医生身份的你接近了黑泽,对她经行催眠,之后引诱伏见进入圈套,”宗像拖长了音调“没错吧?”
“没错。最先开始引起我兴趣的是那个女生口中的‘总是提不起劲’的伏见君,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巢笑出了声,意外地有点清脆“然后每次跟着她姐姐来检查的时候都会说些很有意思的话。其中当然包括了喜欢拼图以及茶道这种老年人兴趣的‘室长’大人。”
“是吗?”
“哦,不好意思走题了。我们的话题应该是伏见君,那个可爱又可怜的男孩。不,应该已经是男人了吧?”
“其实为何会被轻松捕获更让我起劲。”被动不是他的作风,宗像推了推眼镜。
“当然是S4的室长大人太过强悍”巢没有一丝谄媚,而是一字一顿咧出雪白的牙齿“才让我束——手——就——擒。”
“为什么不试试看施展你的能力呢,巢?”宗像看了眼隐蔽的摄像头“还是说这是被禁止的?”
“啊啊,并不是那个原因,”很困扰似的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们喜欢看我做任何事情,甚至是大便,但是他们对我的能力更好奇,就像你一样,或许比你更胜。”
“我开始有点失望了。”
没预料到他会这样说,巢愣了一下,然后失败般地说“好吧好吧,真是让人讨厌的男人。”
宗像越前还有淡岛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寂无声。
1秒
2秒
3秒
“听见了吗?”他问道。瞪大的眼睛在灯的光线下显得诡异万分。
“什么?”淡岛下意识地小声问道。
“声音啊,”巢的脸上像笼罩了一层闪光的粉末,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点了三下。像个自娱自乐的指挥家,或者狂乱的作曲家,创造只有他能听见的曲子,“是‘idea’生长的声音啊。它们在你们的大脑里面生长,战斗,争抢地盘然后交媾,最后产生新的思想。多么美妙。在个体成长的过程中,它们一直栖息在我们的大脑里面,像寄生虫一样吸取我们的信念,营养还有精力,但是又是那么漂亮。强大的它们会通过谈话侵|犯对方的大脑,占据它然后筑巢。”太过兴奋让他喘息了两秒,但是很快又接着说道:“是的,然后形成不可阻挡的洪流。它们统治着人类,奴役人类,而人类却以拥有它们为荣。没有被感染的人会感到孤独,是的,只有被它寄生的人才会有归属感,这就是为什么世界总是充斥着所谓的‘主流’。”
巢停了下来,他扫了扫观众的脸,显然有些不满意,尤其对淡岛那样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感到气愤“难道你的脑子不能跟胸一样大吗?”
即使怒到要拔刀的地步,淡岛还是尽量平静地反问:“你想让我相信看不见的东西吗?”
脱力了一般倒回沙发的椅背:“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跟你们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他又转向了宗像“idea也是有生命的啊,室长大人。它们被人类孕育而生,带着或善良或邪恶的目的在人类栖息之地繁衍死亡,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如何证明它们的存在,难道除了‘听’,你还能看见?”越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当然。”巢扭曲地笑了,嘴角有些歪“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呢?”
“哦?”越前倾身向前,显得兴趣十足。
“越前。”宗像警告他。
“知道,放心。”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
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拷着的手,露出满意的笑容“就从这里开始吧。”
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露出的脸让伏见愣了两秒。
是他?
越前瘪了瘪嘴“我以为会更有意思。”
“不不不,请别这么早就下结论,因为那会是对先辈们的亵渎”巢的脸异常从容,比起一个疯子更像虔诚的殉道者,“那么告诉我,人是生而自由的吗?”
越前想回答什么,但是忍住了,他不能进入他的圈套,从来没有忘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深渊才能一次次安全地回来。他侧头看了眼淡岛。
淡岛点了点头,“当然不是,为了平等的自由,力量必须得到限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了政府也有了法律——为了维护正义。”
“很棒的回答,”巢几乎要鼓掌了,脸上是欣慰的表情,或许是为了现在公务员的素质什么的,谁知道呢。“但是在‘自由’这个词产生之前呢?当它没有存在,当它还没有被发现,当它还没有被人类需要的时候它是否存在?承认吧,是时代创造了它,就像时代创造了‘文明’。”
他竖起手指,止住了越前脱口而出的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切都存在着,只是没有被发现对吗?像荣格看待集体潜意识里面的原型。万物真的早就存在了吗?包括政府、军队、核电站还有机械枪支?”他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在变化,越来越多从没产生过的污染被人类发明——谁能想到那些从没存在过的化学物被创造出来甚至跑到企鹅的肚子里了呢——是的,‘自由’也不过是一种污染罢了。”
他的眼睛闪着光,稳定而温暖,坚定不移。
宗像礼司似乎想笑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
“它被创造——以实现约束政府的目的,以约束集体利益的实质,它向功利主义开枪射击。其实不过是和它们一样的货色——多么美妙的东西,简直就是乌托邦的诠释——他们会如此高呼,如此圣洁如此完美,然后奉行它,以神之名,为它的存在建立一系列等式,构建完整的体系,还有无懈可击的理论。看穿它吧,这不过是idea的入侵,跟注入毒素没有区别。创造它的人让它像病毒一样侵蚀了每一个人,是的,它像毒品一样让沾染的人上瘾,因为它太过美丽而梦幻。但是有什么“客观”的证据能够证明它真的存在呢?不是那些冗长枯燥的理论,而是像真理一样的——像引力那样——证明给所有有眼镜有耳朵的万物生灵,这,是真理!”巢的声音很有感染力,里面的力量还有感情都那么丰富与动人,简直是个演说家了。
宗像推了推眼镜,依旧没有制止他,即使他知道有些危险了。
直视巢的眼睛,他看到了一丝笑意,是的,因为还没到——他和巢都需要的东西。
巢对他眨了眨眼睛“可惜时间不等人,让我们看看所谓的‘平等的自由’,看看‘人生而平等’听起来是个多么大的笑话。”
“这不具有讨论价值”越前不得不开口阻止他,“我知道你会说‘看看你们室长,他享受的就是与众不同的能力,而我现在就因为那些不同的能力而低人一等,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之类的。但是这并不妨碍生命的平等——”他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生命平等吗?”巢落寞地看着他“即使将人类从生物链剔除,生命也并不平等。我想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这个社会有那么多保护动物的组织,为什么鸽子应该被保护而乌鸦就可以滥杀,为什么他们只保护好看的动物而长相恶心就没有人鸣冤,为什么鸡生来就被捕食而天鹅却被当做美丽的象征?看吧,连上帝创造的其他生物都不平等,更别提人类自己‘创造’的生物。”
“人类……创造的?”淡岛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再次露出了自己的牙齿,他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神秘“你没有发现吗?人类在创造新的物种啊。”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巢咂了咂嘴,“身体强壮而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人被生存逼迫成为工人,大脑发育良好且有竞争心理的人常年呆在办公室从事脑力劳动,生物的趋利避害天性注定了这一点,如果他们想生存下去。然后他们便只能作为这样的‘物种’直到生命的终结。是社会让他们失去行走飞行或潜游的能力,而被禁锢在自己的空间无法离开。”他摇了摇头“在很多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离开了工地他还能生存,而现在呢?不要骗自己了,就像室长大人不会去耕田一样,他们从作为工人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飞翔’的可能性。他们飞翔的翅膀已经被人类创造的社会剪掉了,从此只能像爬行动物一样匍匐。这样的特征会越来越明显——当然不会这么快显示出来,但是他们的后代会加强这样的‘进化’,不或许应该说是‘已经加强’了。你见过工人的儿子和董事长的女儿的结合吗?如果你有,那么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一定是个四不像,就像驴子和马交配的杂种一样。”他开心地歪了歪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社会,这个被人类自己设定好的进化规则。”
“……”越前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对,这不是阶级。而是比阶级更加可怕的东西。不是漫长的基因突变物竞天择而是——”
“这不是什么新鲜的理论,我厌倦了。”宗像礼司的声音穿插了进来像把剑刺穿帷幕露出里面充满棉花的丑陋内里,越前和淡岛浑然一惊,他们看见他站了起来。
“时间到了。”
然后巢也笑了。
空间一瞬间被强力扭曲,四道人影如同神降,凭空出现在了房间内。
警报同时响起。
淡岛迅速站了起来,“伏见君,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夜刀神狗朗和……”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只是还你们的人情罢了。”狗朗如此说道。
伏见进来的第一眼就紧紧锁定在巢的身上,心脏剧烈地收缩,就像在恐惧什么。即使没有任何记忆也已成为反射了吗?
“伏见——紧急拔刀”
“伏见君!”淡岛叫道“室长,到底……”
宗像推了推眼镜,“人已经来齐了,对吧?”斜着眼睛看了眼被锁在沙发里的巢,像出征前磨好的刀。
“嗯,虽然出场方式有点出人意料,但是也只能说不愧是宗像室长呢。”巢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伏见,原地待命。”说着一步步走向坐着的巢。
“为什么?这是我的事情,跟室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伏见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失真,“还有不要用S4室长的名义命令我,现在不是执行公务期间。”
宗像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被淡岛拦住的伏见,眼睛里是很难形容的光华流转,像是在说什么,又好像只是在默默看着,“我好像明白了呢,伏见君。”
“什么?”
“为什么那个家伙那个时候会如此执着。”说着笑了下,不是冷淡的,而是有些无奈的。
伏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与单纯的失去相比,被抛弃来得更加恐怖呢”微微低沉的声音,过分的温柔——就像12月2日的那天晚上。
宗像伸手准备触摸巢的手。
怒气冲天而起,蓝色的火焰一瞬间包裹住伏见,转眼便瞬移到了室长旁边,闪电般抓住了他,“明明打算抛弃我的是你!不要说那些好听的话了,虚伪得让人想吐,这一切你难道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就在这时手铐断掉之声响起的同时,两者的手被同时抓住。
“喂喂,时间不多了哦”眼前一黑的最后,巢的话语伴随着门被击打声音传进他们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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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科学的上中下是怎么被我想出来的啊?OTZ
于是由于下实在是太长了,分了个前篇中篇和后篇....
PS.本篇所述政治观点与本作者无关,仅仅是学术性的讨论……